阿萝

【CAC/OFMD】上帝的橄榄枝丢了02

前情提要：

Stede船长和Ed船长从海上捡回了已经变成人类的亚兹拉斐尔和克劳利。目前克劳利在船舱养伤，而亚兹拉斐尔已经三天没有来看他了。

——

亚兹拉斐尔失踪了。

最初大家认为这位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老先生只是在众多的船舱之间转晕了，于是从图书室到厨房大家全翻了一遍。克劳利，他们的红发客人甚至把每一个酒桶都打开来看了一遍，像个强迫症。

当克劳利拿锤子敲那个被钉死的酒桶时，卢修斯在旁边怯怯地问道：“克劳利先生，所以Azi先生是个酒鬼吗？”克劳利并没有停手，他低着头答道：“以前不是。”卢修斯点点头，他并没有阻止客人的行为，因为Stede船长说不希望让他们的客人难过。毕竟，这艘船十年也没有一个客人。多数的时间他们都在彬彬有礼地抢劫，或者彬彬有礼地抢劫的路上。

“嘭。”

酒桶闷响一声，浓郁的酒流出来。很遗憾，亚兹拉斐尔不在里面。

克劳利颓废地一屁股坐下来。屁股被一根翘起来的钉子扎了。在嘴里冒出来一大串奇怪的粗话之后，他垂着头跟着卢修斯去卫生室。是的，大家现在把卢修斯的房间叫卫生室，似乎是为了赶陆地上的时髦。

“对不起，”克劳利说，随后他又补了一句，“我以前很少说这个。”

“Stede船长说我们再抢一艘船就是了，不要紧。”

“......”克劳利抿着嘴沉默一下，“抢劫也许会到下头去。”

“Crowley先生，海盗不信神，也不信地狱，”卢修斯友好地耸耸肩，表示了对对方指手画脚的宽恕，“有没有人说过您像个圣徒？”当然是讽刺意味的那种。不过卢修斯并不讨厌他，他见过的人很多，克劳利身上没有那种传教士的气味。

可是对方却对这句嘲讽的话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延展出的皱纹让他看起来甚至有点慈祥。

“一般来说，那个白头发的才被叫成绅士或者圣徒。”

“您说亚兹拉斐尔先生？哦，他的名字倒是挺圣洁的。”

这不怪卢修斯，任谁也不能把现在的亚兹拉斐尔和圣徒联系起来。亚兹拉斐尔医术精明，他的医学知识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上流社会出身的医生，可是除此之外，他更多的时间在喝酒，沉睡，或者暴饮暴食。爱德华船长曾经对这位先生的暴饮暴食表示了健康方面的忧心，可是Stede船长认为这是长时间漂流引起的心理状态的忧郁，暴饮暴食只是一种缓解手段。

卢修斯向克劳利求证过是否真是如此，当时克劳利给出了一个很模糊的回答——

“我想是的......他漂流得太久了。”

“卢修斯，Cap说要开船员会议。”吉姆的声音。

“好的，我得给Crowley先生上个药，马上。”

“噢，等下把他也带上。”

“我？”他有点费解，毕竟他才来这里两周，根本连船员也算不上。

“对，”吉姆看着他腿上渗血的绷带，又加了一句，“今天风浪大，走路小心点。”

“谢谢......”

“为什么带上我？”

“船长知道菲尔先生失踪的事了。”卢修斯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希望他们别太生气。”

“生气？”

“客人偷偷从主人家跑出去，不太礼貌。Ed会生气吧？”

卢修斯“噗呲”一下笑了，“你也觉得Ed船长比较恐怖是吗。”

“他是黑胡子欸。”

卢修斯给绑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终于抬起头，“克劳利先生，您真是不可思议。”

克劳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黑胡子已经死了，在非事实的层面上。陆地上的报纸争相报道“黑胡子已死”这个爆炸新闻的时候，克劳利去地狱查过，而结果是没有这么个灵魂。或者说——还没有。他知道爱德华蒂奇，在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克劳利坐在港口看黑色的大海时，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少年。

和他手里的绳索。

还有接下来的场面。

大海，黑雨，死亡。

身为恶魔，有时候会有些烦恼。烦恼在于，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你就看到身边有人类忽然预订下地狱了。克劳利说的不是那个老酒鬼，他在说那个孩子。人的身上有很多条线，白色的和黑色的，在他勒死父亲的瞬间，所有线全断了。只剩下一根黑色的，系得很远，克劳利能看见它通向地狱——他还是觉得天堂太严苛了。

现在，那个酒鬼父亲的灵魂从早已朽坏的躯壳中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它开始朽坏的时间远比死亡更早。

“嘿，走吧。”克劳利冲他挥挥手。

“我在哪儿？”

“顺着线一直走就行了。”克劳利懒得回答他的问题。他想人类是不是就这样，活着的时候任由酒精带领双腿，死后也只能由这些丝线决定自己的去路。

“我死了吗？”

“嗯。”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于是克劳利看见那个站都站不稳的肥胖灵魂，开始不太清醒地朝地狱的方向走。走到一半，他的脚步顿住，回头看。那个黑色头发的少年正把他的尸体从岸边推进水中。克劳利看不太清灵魂的表情。尸体太胖，而少年的力气在刚刚的挣扎和搏斗中用尽了——甲板另一边有人要来了。克劳利走过去——当然少年看不见他——俯下身推了尸体一把。

少年藏起来了。

克劳利想看看那个灵魂是不是还在那儿，于是转过头。而它已经不在了。

很多年后，克劳利那超自然的脑袋里，还是能记得那个黑发少年在大雨之中乌黑的眼睛。

他很难说得清那是什么心情。只是他看着少年身上的白色丝线系数崩断，只剩下一根漆黑的线时，忽然感到做一个人类很好。

他和亚兹拉斐尔讲过这个故事，亚兹很心疼那个孩子。他说：可是天堂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的。他永远去不了天堂了。

克劳利那时沉默地看雪白色的天使吃蛋糕，没有答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已经在地狱里了。

虽然看天使吃蛋糕这件事还是幸福的。

“噢，这个......”克劳利的人类脑袋还不太擅长说谎。它的迟钝时常让克劳利感到抓狂。

“没关系。”卢修斯漂亮的脸上给出一个“没事的你放心谁还没有点秘密了我什么没见过”的宽慰微笑来。

“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

卢修斯挑了挑眉，眨眨眼睛，“那当然。”

不得不说，克劳利还挺喜欢他的。虽然看不见人类身上的线了，但他几乎也能肯定卢修斯会到下头去，但是，他想着，在心里耸了耸肩，大概卢修斯也不会很喜欢天堂吧。

但是天使喜不喜欢天堂呢。

克劳利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疑问。他以前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眼里，天使就是天堂。承载着他还未堕天时对天堂的所有美好记忆。可是目前这个问题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再想下去只会陷入强迫性反复。

“克劳利先生，所以我们一致投票决定，帮你去找菲尔先生。”

说实在的。克劳利想哭。

蛇的眼泪很少，但是人的泪腺就发达多了。于是他哭了。他哭得就像小河一样，毕竟——他本来还打算借条小船自己去找他呢。Stede船长给了他一个爱的抱抱。Ed船长跟他说：不要哭了。

然后他睁大眼睛试图不让眼泪流出来。

Ed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啊，啊，好吧。克劳利。”黑色的船长走过来，然而还是没能给出一个拥抱。最后他拍拍对方的肩膀，犹豫了半天，“好吧，哭吧！”他说。

“噢，谢谢......”

克劳利感觉自己今天说的谢谢还是太多了。

大家清点之后，发现船上只丢了一艘小船，但所有的船桨都在原地。菲尔先生是坐着一条小船走了。

所以他们向着顺风的方向转舵。开始航行。

两周前。

这是他们在海上航行的第三周。这天夜里的星星明亮，猎户座的腰带在黑色的苍穹中明亮地闪耀。游鱼从身边掠过，搅碎了月亮的倒影。而除了海面上月色的反光，没什么再能让克劳利区分得出黑色的天与黑色的海。

“Crowley.”亚兹拉斐尔趴在船头，喃喃地开口。

“你醒了。”这条船上弥漫着酒味儿，克劳利觉得如果海鸥酗酒的话，说不定能吸引来方圆十里的海鸥。

“我觉得我是个错误。”

“为什么。”

“因为你变成了人类，你很开心。可是我不开心。”

“不，亚兹拉斐尔，我觉得没什么比和你呆在一起开心。真的。”

“不。”克劳利看到亚兹把刚抬起的头又埋进手臂里，他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对方浅金色的头发在月色的映照下更加接近银白。也许，苍白。

“我们会找到那一截橄榄枝，释放它的魔法，然后我们会变回去，一切就像以前一样。好吗？六千年来我们都是那样的，会变回去的。”

“六千年了。”亚兹拉斐尔的声音哑了。而脸依旧埋着。

银白色头发的前任天使，现任人类，含混不清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克劳利似乎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似乎又不明白。自从变成人类之后，他的敏锐的思维减退了，换之以人类式的认真与愚钝。唯一可以锚定不变的，他很在乎亚兹拉斐尔。就算他现在的人类脑细胞不能尽数明白对方的酗酒行为也一样。浅金色的天使亚兹拉斐尔，苍白色的酗酒人类亚兹拉斐尔，克劳利都在乎着，都爱着。

“不要对不起。”他说。

可是亚兹拉斐尔已经睡着了。

—TBC—

ps.

综合考虑之后第二章人物性格相较于第一章有所调整，可以略过第一章食用本章。

pps.

海盗旗真的香香！